艺术是一道窄门。她根本没有所谓的音乐天赋,又错过了最理想的启蒙年龄,需要额外花费好几倍力气,才能勉勉强强跟上进度,显得不那么笨拙。
她将所有的课余时间都倾注到了练琴这件事上。然而距离达到罗跃青的期望,得到李兆霖的赞赏,还有好远好远的一段路。
她总是做不到令人满意。
那时候常常躲在被窝里掉眼泪。难以接受努力却没有回报。难以接受自己的平庸。更难接受妈妈对自己的爱,是有条件的爱。
为什么自己不是那种游刃有余的天才呢?
为什么自己无法像老师教导的那样,理解巴赫的线条与逻辑,共鸣贝多芬的激越与悲怆,从李斯特的炫技与抒情之中得到乐趣,在莫扎特的灵动与明亮中得到慰藉?
为什么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不讨人喜欢的笨小孩?
有一次暑假实在想出去玩,不肯练琴,和罗跃青大吵了一架。罗跃青因为李兆霖那天没来看她,白白装扮了一番,伤心又怨怼,直接就进了房间,没有再理她。她哭着踩制音踏板练了一个多小时的c大调小奏鸣曲,然后跑进房间和妈妈认错,流着眼泪说“我练琴了”。
记忆中与钢琴有关的,好像都是这种委屈而不甘的片段。
除了高一那年的音乐选修课。
期末考试抽签,她抽到和言漱礼一起合作表演,四手联弹巴赫的gotteszeitistdieallerbestezeit,一首为葬礼而作的康塔塔。
当时他们在皮亚佐拉的libertango和这支小奏鸣曲之间做选择,没有过多犹豫就选定了这首。理由很简单。因为它只有20个小节,技巧浅易,对称简洁,不需要堆砌大量时间去练习。
每逢周三、周五的夏日清晨,他们都会默契地出现在无人的钢琴教室。坐在同一张琴凳上,读着同一本曲谱,无言地练习一二声部的协作。
“曲谱速度标的moltoadagio,弹这么快,我们很赶时间吗。”
这是互相交换姓名以后,两人第一次排练,言漱礼听完她演奏,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悬铃木底下,冷淡而倨傲的一张脸。
李絮记到现在。
如今时过境迁,曲谱早已记不确切了,惟有他讲这句话时的神态还记得清晰。
然而长期训练会遗留副作用,被音符刻在身体的本能隐约还在。李絮没打开施坦威的spirio自动演奏系统,在脑海中静静回溯,拼凑记忆,慢慢慢慢在琴键上敲出了音符黏连的一个小节。
好久没弹琴。
手腕僵硬,有几处错音,歪得李絮自己都笑了。调子也立不稳,轻飘飘浮在空中,虚得不像话。
因为她控制不好速度,所以当年负责的是高声部,由言漱礼首先引领节奏,她再缓速切入进来。她的部分将近全程都是两手交叉的交错演奏,前一音慢起键,后一音慢落键,轻缓地提腕、压落。这么磕磕绊绊地回忆,好像也勉勉强强将整支旋律弹了下来。
“喵呜!”
临近收尾,乐章陡然被sphynx打断。小猫咪警觉地抖了抖耳朵,翘起尾巴,踩着琴键从谱架上跳了下来。
琴声戛然而止,李絮惊了惊,视线下意识跟着它走。
转过去才发现,门边倚着一抹高大身影。逆着光,看不清面容,目光一瞬不瞬,不知倚在那看了多久。
沉默柔软地流淌。
李絮抿了抿唇,今夜不知第多少次说出这个词,“抱歉,私自碰了你的琴。”
顿了顿,又补充,“还借用了你的浴室。”
言漱礼没有在意她的无礼。或者说,他之所以会将她带回家,就是因为这份无礼导致的结果。
他慢慢走近,被身躯遮挡的灯光,复又海水一般静静渗入琴房。
“moltoadagio弹这么快,很赶时间吗。”
他语气平淡,评价天气般随口评价她的琴技,弓身将一双崭新的女士拖鞋放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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