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白子突然切入黑阵,棋风凌厉得不像个绣娘。裴明远注意到她小指缺了半截——那是妹妹七岁时被织机绞断的,当时鲜血染红了一整匹越罗。
"王妃最爱木棉花纹。"女子突然掀开面纱,露出满脸交错的泪痕,"可他们不知道,岭南人绣花...是要唱着歌的..."
她哼起半句《采菱曲》,跑调的尾音让裴明远猛地站起——这是小时候他教妹妹的,那丫头总把"菱角"唱成"凌哥"。
五更梆子响时,棋盘已成了残局。
黑子围出的木棉花缺了片花瓣,白子补上的位置,恰好是当年"木棉号"沉没的珊瑚礁坐标。女子起身时,腰间掉出个褪色的香囊——里头装着半块焦黑的船板,上面歪歪扭扭刻着"凌哥"二字。
"明日有艘爪哇商船进港。"她系回面纱,声音突然变回市舶司官员熟悉的冷静,"船主说在旧港见过绣着木棉的唐帆。"
裴明远望向珠江,晨雾中隐约有灯火浮动。他忽然从棋罐底部摸出颗象牙白子——这是三年前用妹妹的银簪磨的,此刻正稳稳落在"归航"的劫眼上。
晨雾弥漫的码头,新到的安南商船正在卸货。
裴明远看着妹妹一瘸一拐地指挥苦力搬运椰糖,忽然发现她腰间系着条古怪的腰带——那是用《芋圆制法图》缝成的,每张图边都缀着颗晒干的荔枝核。
"阿兄尝尝这个。"她抛来块褐色的糖,"按苏娘子的方子,用椰浆和肉桂熬的。"
糖块在口中化开的刹那,珠江上突然传来熟悉的号子声。黄鹂儿站在"南珠号"的残骸改建的新船上,正朝岸边用力挥舞着一面绣满木棉花的帆。
冬至祭海那天,裴明远在妹妹的嫁妆箱里发现了三百张崭新的《椰糖制法图》。每张边角都印着并蒂莲,花心处刺着微小的字样:
"凡持此图至大唐诸港,黄氏商号管一顿饱饭"
暮色中的珠江千帆竞发,其中三艘新船的桅杆上,都悬着木棉花纹的灯笼。裴明远摩挲着市舶司新铸的"验货银签",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童谣:
"木薯圆子番薯甜,漂洋过海又一年..."
卖虾饺的容婆婆牵着个小丫头走过,孩子手腕上的银镯刻着青竹纹,正和长安忘忧居门前那串惊蛰剑穗的玉铃,在晚风里响成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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