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丞相留下的那根光洁温润的建宁竹杖,常年握在我的手中,杖身早已被摩挲得发亮,映着窗格透入的光,泛着岁月沉淀的沉静光泽。它不仅是行走的倚仗,更是某种无声的印信,一种责任的传递。
蒋公琰(蒋琬)病重的消息传来时,成都正笼罩在一场连绵的秋雨中。我强撑着同样日渐沉重的病体,执意来到他的榻前。昔日沉稳持重的尚书令,此刻形容枯槁,深陷在被褥之中,唯有一双眼睛,依旧带着洞悉世事的清明。
“……休昭……”蒋琬的声音微弱如游丝,费力地抬起手,指了指窗外被雨幕笼罩的阴沉天空,“我……怕是不成了……朝中诸事……陛下身边……”每一个词都耗尽了力气,话语中断,只剩下沉重的喘息,那浑浊的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忧虑,如同窗外沉沉的铅云。
我紧紧握住他枯瘦冰凉的手,那寒意直透心底。无需多言,我们都明白这未尽之语的分量。陛下身边的暗流,从未真正平息。我用力点了点头,喉咙里堵着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沉甸甸的承诺:“公琰安心,宫省之内,允一日在,一日清晏。” 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身边的竹杖,那熟悉的触感带来一丝微薄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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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琬的目光落在我手中的竹杖上,似乎想牵动嘴角露出一个宽慰的笑,最终却只化作一声悠长的叹息,缓缓闭上了眼睛。窗外,雨声淅沥,仿佛在为一位老臣的离去而悲泣。
病榻之上,药石的气味日夜萦绕,挥之不去。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深处的隐痛,提醒着我油尽灯枯的时辰将近。这一日,费祎匆匆赶来探望。他坐在榻边,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忧戚,强撑着宽慰的话语。
我费力地抬起手,阻止了他的话语。目光落在一直静静倚在榻边的竹杖上。那竹杖的光泽,在昏暗的病室中,仿佛自身能发出微弱的、温润的光。
“文伟……”我的声音嘶哑微弱,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砂纸上磨过,“来……近些……”
费祎连忙俯身凑近。
我积聚起全身残存的气力,颤抖着伸出手,枯瘦的手指紧紧攥住了那根光滑的竹杖。冰凉的杖身贴着滚烫的掌心,带来一阵奇异的慰藉。我极其缓慢地,却又无比坚定地,将竹杖的一端,递向费祎的手中。
“拿着……” 气息急促,眼前阵阵发黑,“汉宫……烛火……” 我死死盯着费祎的眼睛,仿佛要将最后所有的嘱托都刻进他的眼底,“万勿……熄灭……”
费祎的双手紧紧包裹住我递过去的竹杖,他的手也在微微颤抖。他用力地点着头,嘴唇翕动,却哽咽着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只有滚烫的泪水大颗大颗地砸落在我的手背上。
就在那滚烫的触感中,一股难以抗拒的疲惫与黑暗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瞬间将我吞没。沉重的眼皮缓缓合上,意识飘渺,仿佛挣脱了病体的束缚,轻盈地向上升腾。
朦胧的光晕里,一个身影渐渐清晰。青衫羽扇,身姿挺拔如昔,面容温润而坚定,眼神中带着洞悉世事的睿智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他就那样静静地立在光影交织之处,仿佛从未离开。
是丞相。
他注视着我,一如当年在永安宫那沉重压抑的殿宇阶前,目光温和,却带着千钧的重量,无声地传递着未尽的话语和永恒的托付。
这漫长的守护之路啊……我尽力了。最后一点模糊的意念消散前,唯余一声喟叹,如同烛火熄灭前最后的轻烟,无声地融入那片光晕之中。丞相的身影,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刹那,似乎微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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