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前裴彦苏倒是早就吩咐过车夫,他们赶着时辰,马车行进很快,故而方才的急刹,她才会被推得那般往前——
作为女子,又是深爱着眼前男人的“萧月桢”,即使被误会了孟浪,她也始终觉得,如若解释自己并非有意“强吻”,反倒越描越黑,容易落了对方的口实。
不如干脆岔开话题,用另一个更让人无法忽视的问题,掩盖它。
对面的裴彦苏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感慨于她的色.胆包天,还是回忆这几日以来两人别扭的相处?
“公主,”在她不断低头搅着手中的巾帕时,下巴却突然被人捏住,只一抬,她也被迫看了过去——
“那晚公主是被奸人所害,才致行迹失常的,不是吗?”
漠北王子的绿眸,和深夜里孤独捕食的苍狼一样寒冷。
萧月音心头一紧。
在“那晚”之前,她一直对他的深情深信不疑,与他或长或短的相处中,她也能时常感知他的体贴和温柔。
但“那晚”之后,一切都变得愈发难以捉摸。他不仅主动冷淡了她,在她如此“借机”的孟浪过后,他非但没有热情的回应,眼神和动作,都变得更加拒人于千里。
是他从没有对“萧月桢”动过心,还是从前确乎深爱公主,情爱却最终消散了?
男人心也如海底针啊。
不过有一点是她可以确认的,便是这位海底针的主人,也并不愿再提那晚之事。
“大,大人……”被他这样对待,萧月音又怯又疑,嗓音便又不自觉哑了下去,“大人此番为了北北的伤亲力亲为,是我心生感激,方才——”
“王子,”车厢外却传来车夫的声如洪钟,原来马车已经停了,只是她竟然并未察觉。
裴彦苏将手收了回去,目光也不动声色地移开。
“小的刚刚问过了,今晚单于带着阏氏临时出了城,往北郊的燕山去了,两名牧医也被叫走。”
“燕山?”萧月音闻言皱紧了眉头,“他们是何时出发的?”
“已经有好几个时辰了。”那车夫回道,“若王子要追赶的话,一来一回,恐怕也要两三个时辰。”
很显然,追着乌耆衍去讨要那牧医,已经不是上上之策。
“大人,北北伤势严峻,不如,”她转向裴彦苏,心却已经往静泓处飞去了,“再折返一趟,禅仁居那边……”
裴彦苏墨绿的眸光在幽州夜晚街市的昏黄光线下,似乎又黯淡了一分。
“敢问,车内可是赫弥舒王子?”却有另一个清泠的女声,听上去像是从不远处的马车中传来。
在他受封仪式的当晚,她曾为了洗清静泓的冤屈,与塞姬合谋。
她为了诱他服下那媚.药,自己也换了一身装束,回来时,那塞姬已经衣衫除尽,躺在了他的床榻上。
她以为这件事早已经彻底过去,没想到经过塞姬手尾惹来的一夜风波之后,却被他旧事重提。
垂头,装作没有听见他的暗示,萧月音擦过他大红的胡服衣袍,先一步进了他的小院。
院内,除了公公刘福多外,戴嬷嬷和韩嬷嬷,也已经早早守候在此。
昨日下午,孟皋牵着马来接了她,她舍下这些仆妇独自离开,也独自面对了那几次惊心动魄。突然看到嬷嬷们平静如常的脸,心中紧绷的弦,也倏尔松快,便扯着嘴角展了笑颜,与两位嬷嬷一同进了院中的卧房。
从耳房开始,裴彦苏的卧房便与上次来时变了不少。想来除了他厌恶那塞姬至极、将室内所有沾染了污秽之物尽数除去更换之外,还有便是这两日来,公主带来的仆妇们也过来进行过一番“改造”。
按照原本的安排,她与裴彦苏的新婚之夜,应当是在那她至今并未踏足过的营地内的大帐之中。是以卧房内虽然陈设一新,可也不像她想象的新房那般,里里外外皆以红物饰之。
走到卧房门口,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萧月音停下,回首的同时,裴彦苏也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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