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在明面上,是因为他一生见了太多风雨飘摇,如今已不畏风雨。
不是真学生的学生将话藏着说,是因为他在狂风暴雨中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但就算是赵瑗自诩处事如何小心谨慎,范冲今日也足以让他心里有一丝松动。
所以他还是没有忍住,像学生请教一样开口问道:
“那老师可知何时才是风云际会的时候呢?”
范冲的眼睛亮了起来,就好像他今日前来就是为了等这句话一样。
他看着赵瑗一字一句的说道:
“只要那条潜龙做好了被雷劈得遍体鳞伤,也能护住渊中游鱼的准备时,那龙说何时,就是何时。”
范冲离开建国公府的时候,已经快要到了半夜。
这位历经南北宋朝飘摇风雨的老人步伐走得很轻快。
赵瑗亲自将他送到了国公府门口,临上马车前,老人突然拽过赵瑗低声说道:
“民心救不了必死之人,但人心可以,那本名册里可以用的不只是那些被画了圈的人,有些时候小人比正人更好用,就比如今天被你吓跑那位。”
范冲说罢,也不等赵瑗回话,便上了马车,一阵催促声中,马车在赵瑗的视野里扬长而去。
赵瑗在府外又站了一会儿,才被跟在身后不远的茴香强行将自己搀扶回了屋里。
范冲的马车上,侍奉了范冲大半辈子的马车夫听到车厢内传来的轻哼,那是今早大人在坊市吃面时,路过孩童们唱的歌谣。
因为这首歌谣,连续好几天没有睡好觉的老大人连数十年如一日,不论风吹雨打都要吃上一碗的碱水面都没吃完,匆匆忙忙赶回了家,又匆匆忙忙赶到了建国公府上,甚至连今日书孰的课都没有去上。
车夫隔着马车对车厢内的范冲笑道:
“看来老爷心情总算好了,今晚我家那婆娘煎的安眠汤怕是白煎了。”
车厢里传来范冲的声音。
“心情好?你是不知道,老子险些没在建国公府里给人气死!”
车夫笑得更大声了。
“哈哈,这年头还能让老爷生气的人可不容易找,要有机会我老崔倒想见见这建国公究竟有什么能耐。”
“哼,那臭小子能耐可比我教他那会儿大多了,要不是那姓秦的被人弄死,加上李家女娃娃带回来的消息,我都想不到这小子藏得这么深。”
“藏得深才好,这年头只有藏得深的人才能做得成事,老爷你前些日子不还骂岳将军木头脑袋,要是朝堂上的本事能有他打战的一半厉害,都不至于被人弄进大理寺吃发霉的烂饼子,说来也气,岳将军怎么就真回来了!他看不出那是催命符吗?”
“他不是看不出来,鹏举就是看得太明白了,才必须得回来。”
“为什么,莫非金人还真能打赢岳将军?”
“因为坐江山的人不敢赢,也不想赢,那他岳鹏举本事再大,就算把金廷捅了个对穿,都不算赢。”
车外面沉默了片刻,然后响起了一声响亮的耳光声。
“呸呸呸,难得老爷你高兴,结果你看我老崔这嘴就没点谱儿,非得说这糟心事儿。”
“无妨,老夫觉得下次岳鹏举可以赢。”
“那就好!等到岳将军下次赢了,我就驾着马车带老爷回一趟开封,老爷您不说,我也知道,您到现在还惦念着开封宅子里埋着的那几坛酒。”
“哈哈,哪怕不是到那时候,老子路都走不动咯!”
“没事,老崔到时候背着老爷你去挖!”
与范家马车上愉悦的氛围不同,即便烧再多的柴火,地龙也没法将御书房里几乎凝固到了冰点的气氛缓和。
甚至都不需要冬天的凌冽寒风吹,跪伏在地上的张澄都觉得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像是刀子似的,正在试图将自己凌迟拆骨。
“张澄。”
殿上的帝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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