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神来,玄衍已经走远了。
傅棠梨的嘴角抽了抽,深深地吸气、再吸气。
两个年轻的道士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人抱着白鹤,另一人抬手作揖:“小道乃云麓观玄安、玄度,给女善信赔罪了,白玉和珍珠住惯了这片梅花林子,视为己有,白玉尤其暴躁,莫说女善信,就是我们观里其他师兄过来,也要被它驱赶,禽鸟无知,还请女善信宽恕一二,莫要计较。”
白玉完全没了刚才的神气,趴在道士的怀里,有气无力地“嘎”了一声。
傅棠梨瞟了一眼白玉的尾巴,可怜见的,毛都秃了,她强行冷静下来,客气地回道:“无妨,是我惊扰它了,如此便罢了。”
玄安笑得温和,继续道:“还有一说,我家玄衍师兄每日早课后,必来这梅花林中小坐片刻,他生性极好洁净,眼里容不下分毫脏乱,女善信日后还请少来为宜,免得两厢不快。”
怎么,莫非她就是“脏乱”,让人眼里容不下?
傅棠梨刚刚压下去的恼火又被勾了起来,她慢慢地道:“天地造物,自然所有,我如何来不得?”
玄度却不若玄安和气,他冷着脸,一板一眼地道:“师兄若不允,旁人便来不得。”
傅棠梨皱了一下眉头,方要说话时,却听有呼喊声传来。
“娘子。”胭脂终于取了伞,找到这里,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您可叫我好找,怎么不等等我,看看,雪都落到您……”
她的话说到一半就卡住了,眼睛都瞪圆了:“娘子!您怎么了,这么脏?”
这婢子在说什么?
傅棠梨此刻最听不得这个“脏”字,霍然转头,怒视胭脂。
那边白玉又凄惨地哀鸣了起来,玄安和玄度顾着这只白鹤,无暇多说,匆匆离开了。
胭脂被傅棠梨瞪得心虚,后面的言语没敢说出来,讪讪地笑了一下,硬生生地扯了个话题:“娘子今日可曾寻得仙人?”
不妙,娘子的脸更黑了。
傅棠梨冷笑起来:“仙人没有,倒是撞到一个自命清高的臭道士,装腔拿调,矫揉造作……”
话说到这里,又觉得不对,恍惚记得前一日堪堪有人拿这几个词来挤兑她,如今由她自己口中说出,那味道分外怪异起来。
她悻悻然住了口:“算了,不提那个,晦气东西。”
遇到这等扫兴事,什么闲情雅致都没了,傅棠梨板着脸回去了。
待到得家中,黛螺和孙嬷嬷迎了出来,一见傅棠梨,皆是大惊失色:“娘子这是怎么了,敢情掉到泥坑里去了?胭脂这丫头,怎么伺候娘子的,该打。”
傅棠梨抬起下颌,仪态骄矜,环顾左右:“不小心跌了一跤,不算什么,休得大惊小怪。”
众人见娘子脸色不对,皆低头诺诺而已。
进了屋,见左右奴仆都退下了,傅棠梨迫不及待地对胭脂吩咐道:“快、快,拿镜子过来。”
胭脂憋着笑,取了镜子出来,捧到傅棠梨面前。
傅棠梨一把夺过镜子,看了看。
真真惨不忍睹。
她的发髻散开,簪子可笑地勾在尾梢,头发乱糟糟的,如同杂草打了结,鼻子红扑扑,额头也红扑扑,大约是那一下脸着地摔出来的,泥土沾了满头满脸,黏黏嗒嗒,或许是她自己在地上蹭的、又或许是白鹤的翅膀扇的,总之,带着种种可疑的印子,黑糊糊的一团团。
这是谁?断乎不是以端庄淑贤而出名的傅家二娘子。
傅棠梨沉默地端详了片刻,放下镜子,面无表情地道:“先人有云,不拘于形,不役于心,一切表象皆为虚幻……”
说到一半,她还是忍不住,“啪”的一下,把镜子倒扣在案上,咬牙道:“我为何如此狼狈,还不是被那恶鸟所欺,可恨它的主人却指为我‘浊物’,岂有此理!清静山林,何处来此恶劣道士,傲慢不逊,面目可憎,叫人生厌。”
她越说越气,抬手比划着给黛螺和胭脂看:“他还揪我衣领子,掐得我差点断气,何其无礼、何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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