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现在我一句话没说,布鲁克似乎也察觉到了我受到攻击时紧闭贝壳假死,很配合地替一只河蚌解围:“她曾声带受损,只能发出很少的声音。”
“哦……太可怜了。”
“多好的女孩儿。”
听到这些惋惜的话,我一时间忍俊不禁,笑着作手语:我,不好,说不出话,仅仅是最微不足道的。
我在公益活动上学过很多手语,现在派上了用场。我在一个小学六年级的聋哑小男孩身上明白了世上没有救赎之道,他即将从特殊小学毕业,去往另一个特殊学校,他笑着,我却快哭了,生活的真相要从每个人的身上碾过去。
吃完早午餐,瓦萨里奇提议去楼上的露台坐一会儿。肚子里的异国大米正好难以消化,我欣然一同前往。在我身后,有一只银渐层悄悄跟着。
我被分配到一个单人沙发,坐下时才注意到那东西摩拳擦掌准备起跳,没给我反应的余地便投进了我的怀里。
非常沉。
我摸了摸它的毛,它踩了两脚之后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趴着。其实,如果是我霸占了它的位置,它大可以冲我龇牙发脾气,如此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只能说不愧是一只猫。
“看来它很喜欢你。”
瓦萨里奇家的二儿子乔森在我们面前蹲下,抬起手狠狠地疼爱了他的猫,手掌若有似无地触碰到我的腿。
闲不住嘴巴的百事通布鲁克半小时前向我科普过,乔森是瓦萨里奇第二个老婆的第二个孩子,年纪和伊实差不多,但人家已经结过两次婚了。末了他提醒我:“瓦萨里奇人对付女孩很有一套,你千万不要被坑蒙拐骗了,说什么也别信,我可不想某一天听到瓦萨里奇家又新添香火了!够了!完全够了!”
他可真矛盾,一面恨不得将瓦萨里奇家的小孙子女视为己出,一面又咬牙切齿绝不允许有更多的婴儿在他眼皮子底下被冠上瓦萨里奇这个姓。
“你试过发出一丁点儿声音吗?”乔森仍旧保持着单膝下蹲的姿势,神情关切地询问我的缺陷。
我摇摇头,打手语:我的嘴巴很坏,如果开口说话,我会让你滚。
这里除了我没人读得懂手语,他看不懂,只能笑着问:“那是什么意思?能写下来吗?”
我又摇了摇头,给去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我不想破坏布鲁克的人缘,毕竟他喜欢瓦萨里奇家的小孩喜欢得皮都展开了。
“没关系。”乔森大方地抱走了我腿上的坦克,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一本相册和一杯热牛奶。“用它来代替吧。”
坐在对面长沙发上的两个老头向我们这边看来,瓦萨里奇或许知晓他儿子的意图,或许不知道,总之看我的眼神十分仁慈,反观布鲁克瘪着嘴角盯住我,像在说“你可别忘了我刚和你说了什么”。
乔森坐下来没多久,他们便被小孩儿的召唤吸引了去,露台上只剩二人。我知道我走不了,所以没有挣扎,其实没什么所谓,自从我是个哑巴了之后,许多问题都能够迎刃而解。
我配合乔森看他的旅行相册,一方面我需要保持一个客人应有的礼仪,另一方面我也想找点事情打发时间好等待下一次睡眠时间的到来。是的,我已经累了,只想躺着,布鲁克说他要在这待上一天,这就意味着我也必须在这待上一整天,不用给人做饭再好不过了,但我仍需要一个空间允许我死一死。
乔森是个十分健谈且具有浪漫主义的成功人士,去过很多地方,包括我的祖国,这也是他选择相册作为拉近和我的关系的首要原因,对着我这张萍水相逢的脸他能够顺其自然地叙旧。
他去过北京的大部分景点,很惭愧的是,我作为native并没有去过首都,时间是暴晒过后的海绵根本挤不出一点儿来供我游历四方。况且,一个人的旅行有很大概率在半路熄火,我没有靠谱的家人朋友,指不定哪天上了新闻,阴险的保险公司死无对证。
“我似乎听见你的声音了?”乔森暂停了他的旅行回忆,用一张斯文脸注视我。
方才我禁不住又打了个喷嚏,不期谎言竟从喉咙里蹦了出来。
“你多让嗓子派上用场会恢复得更快。”乔森合上相册,调整椅子和我面对面,“听我说,我学了几句中文,listen——‘你好,美女’——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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