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灵犀瞳孔剧颤,哑声拍打卫侯爷,示意快些传唤御医入内。
乌黑的眸子渐渐有了亮光,卫辞僵硬地偏过头,扫一眼垂首扎针的御医,继而缓缓看向满目关切的双亲,好半晌,从滞涩喉间挤出几个音节:“她……怎么回事。”
事到如今,卫辞依旧难以直白地说出“死”这个字眼。
好在夏灵犀会意,一边沾湿帕子替他润泽双唇,一边将郑都尉彻查后的结果全盘托出。
当时约莫有五艘船,客人不多,火燃起来的瞬间纷纷跳了河,即便有几位受了伤,也不过是胳膊蹭块皮儿的事。
宋吟不会凫水,又与楚姨走散,想来仓惶之下四处逃窜,不幸遭断裂的房梁砸伤,失去了行动能力。
“为何会走散。”
此刻,卫辞冷静地出奇,试图拆解每一个字眼,寻到得以推翻的证据。
夏灵犀自是不知,如实告诉他,彼时夜风吹熄了油灯,黑暗之中,楚姨与死士皆遇到对手。但也不过是短短时间,火光骤然大亮,楚姨与死士遥遥相望,下意识便指认对方是暗中袭击的人。
若宋吟另有仇家,尚能往阴谋去推断,可她一介孤女,结识卫辞以前甚至不曾迈出过几回大门。再者,船夫与被打捞上来的客人,俱是一问三不知,谁也无法重现那夜的情景。
听完母亲所言,卫辞阖目,陷入长久沉默。不过这回并非昏睡,夏灵犀与夫君相视一眼,默契退出里间。
尸身,冰棺。
卫辞只觉喉头一阵发痒,闷咳两声,唇色被溢出的鲜血染得妖艳。
他该去看看她,可又不敢。
从前自诩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生出惧怖,怕面对黑黢黢的骨骸……
卫辞倏尔睁眼,刻意驱散想象出来的画面,他支起身,小臂隐隐发着颤,吩咐小厮:“备水。”
沐浴过后,他换了一身缟衣,同迎上来的双亲淡声道:“寻个吉时,尽快火化了,至于骨灰,我亲自送去隋扬。”
“去隋扬?”
“嗯。”卫辞平静地说,“送她回家。”
当初,因永安府送来美人一事,宋吟闹了通脾气,哭着说要回家。卫辞倒是顺着宋家村查到过隋扬,因她在锦州时对此事兴致缺缺,便搁置一旁。
既晓得大致方位,去了隋扬再细查,真相很快会水落石出。
卫辞昏迷几日,夏灵犀便哭了几日,美目肿若核桃。一贯脊背笔挺的名门贵妇失去了神采,黯然道:“为了一个怯懦如鼠的女人,你,你这般浑浑噩噩,还不如学学你爹。”
“夫人!”卫侯爷尴尬道。
卫辞瞳孔微微涣散,想过辩驳两句,告诉他们宋吟并非怯懦之辈,更非母亲口中两面三刀的人。话到嘴边,又失了说出来的含义。
她已经不在了。
汴州。
若宋吟当真是土著,十指不沾阳春水,此刻怕已饿死在家中。
幸而,后世的寻常家庭,从小便培养孩子的自理能力,洗衣做饭她样样能行,甚至采买了花色好看的布匹,将两间小屋布置得亮堂堂。
她往瓷瓶插了含着朝露的鲜花,摆在窗前,疲倦时抬头看一看,心情也随之改善。
手中的话本进度过了半,明儿便能拿上第一册,去书肆洽谈价钱。
宋吟仔细誊抄完最新章节,揉揉发酸的腕骨,唇角噙着轻松的笑。若他日,自己的名头能像东来先生般如雷贯耳,此生无憾。
“叩叩——”
院门被敲响。
宋吟屋中俱是男子衣袍,随手捞过一件披上,悄然透过她刻意凿的“猫眼”往外瞧,见是邻家少年,遂扬声问:“何事?”
少年约莫十五,姓沈名珂,比宋吟的假身份还大上一岁。但因是孤儿寡妇,家境贫寒,是以瞧着比寻常人瘦弱。
听闻应声,沈珂哽咽:“魏小弟,不知你兄长可在?我娘忽而久唤不醒,想央你兄长助我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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