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屏风上所绘佛经,垂首福礼,而后推启了那已然久闭的窗扇。
晨间灿阳霎时涌入屋内,面窗屏风在光线映射下,悄然氲起半圈柔和微光,如法华清晖,融心以净。
苏念安双眸倏睁,不觉后退半步。
“这是为何?”
宋烟烟双手于身前交握,低声回道:“回王妃,妆佛之术与其余书法、绘画不同之处,首在其‘立’。屏风绘制之时,择特定之位,其字向上之面掺以细腻银粉。光映之时,整屏金光灿眼,反倒会衬出那半圈银晖的圣洁之感。”
“确然!”
隔日,屏风被覆以红绸,由四名侍卫小心抬离别院。
宋烟烟目送众人离去,扶着江柚凝进房,于床前落座,缓缓蹲下身子,将脸轻轻贴靠于她腿上。
江柚凝近年愈发瘦削,可冬日厚绒的袄子,令宋烟烟心头涌起一阵温软。
“好孩子,不怕,娘亲会一直陪着你。”
宋烟烟觉了背脊上一阵轻柔抚触,伸展双臂,拥于江柚凝腰身。
江柚凝身上清苦药香入鼻,宋烟烟不自禁更深地吸了口气,缓缓回道:“娘亲,烟烟不怕。”
待那屏风被呈送太后,她将面临的,会是怎样的变化?
是否还能于这一方小小院落中,安宁静习?
她并无答案。
她只明了,这一步已然跨出。
此后,是波澜,是荣光,她都只得受着。
*
隔年二月初八,太后六十华诞。
晨起,宋烟烟一身素色薄袄,于院中静立,抬首望天际阴云薄雾许久,终于悄然闭目。
无有光照,那屏风便只比普通书法之作稍多些新奇之感,所呈象意,恐折损大半。
“烟烟,外头凉。”江柚凝关怀之声自房内传来。
宋烟烟轻应一声,跨步入屋之时,清风徐拂,云开雾散,灿然日光自她身后照来,在房中映出一道长长影迹。
她望入江柚凝关切眸中,轻唤:“娘亲。”
她心头轻念,许是爹爹,求了神佛相佑。
*
翌日,燕王府正厅。
燕王萧泽沛、燕王妃苏念安于上位端坐,萧京墨、萧京安因太后寿诞,休沐三日,亦于下首静坐。
宋烟烟扶着江柚凝入厅,行礼后于厅内静立,眼角余光却似不受控般,往萧京墨处望去。
他变了许多……
自他入军,每半月只在休沐那两日,会至竹林练剑。可她定了心,确然再也未曾推开过那扇窗。
是以,自春初,至冬末,已近一年时光未曾见过了。
宋烟烟悄然思绪,被萧泽沛沉润嗓音唤回。
“宋夫人、烟烟,昨日呈送贺礼之时,恰逢云破日出。红绸卸下之际,屏风字迹隐现圆弧清晖,似佛光显照。太后她老人家视以为吉,甚为欢喜,特颁了赏赐。”
萧泽沛语气虽平和轻缓,眼中却是丝毫未掩欣慰之情。
他稍抬手,一列丫环端着各色金银玉器入内。
宋烟烟、江柚凝未及反应,苏念安已行至宋烟烟身前,握起她右手,夸赞道:“烟烟心灵手巧又勤奋刻苦,日后定然是能成大器的。说起来,若不是当年……”
“念安!”萧泽沛重唤一声,打断了苏念安未及出口之言。
宋烟烟被握着的手轻颤了下,轻声回道:“王府大恩,烟烟此生,绝不相忘。”
江柚凝拍了拍宋烟烟背脊,轻咳两声,接道:“民妇与烟烟多年受王府庇佑,方得安宁。如今烟烟方有所成,自当相报。况外间情势颇杂,我们母女日后仍需仰仗王府相佑,望王爷王妃不弃。”
江柚凝平日虽少言语,心思却是极为通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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