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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像是打开了什么开关,时鸣积压许久的泪终于砸下来,像午后不期而至的雨滴。

潮湿,泛着思念的粘腻。不过也就十几岁的人,失去了这么个亲密的长辈,无论如何都会心下大恸的。

只是阿鸣内敛,不想表现出来,惹他担心罢了。

江行这样想着,面上却松了一口气,连忙给他擦眼泪。

哭出来就好了。

时鸣抓着他的袖子,哭得厉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行轻拍他的背,没有说话,只是沉默。

过了许久,这场无声的痛哭终于落下幕来,只剩抽泣。

时鸣抽噎道: “我从前不是京口人。”

江行给他擦脸,温声答: “嗯。我在听。”

“我从前是京城人。应该叫汴京?太久远了。”时鸣埋在他手里,声音闷闷的, “先生带我从汴京来了京口。”

江行心中疑问甚多。譬如,他们是怎么认识柳大儒的?好好的在汴京,怎么又要一路南下,以至于一直到岭南?

这不是自我流放嘛。光是气候,就够喝一壶的了。

江行看着时鸣那张挂着泪痕的脸,觉得现在问起来不是时候。

他转移话题: “想出去走走吗?”

时鸣摇摇头,道: “就在船上吧。”

“既然不能全部告诉我,那你能同我说说,先生是怎么死的吗?”

江行问。

时先生的死,梅夫子只含糊地说了一通,而时鸣呢,干脆闭口不谈。逝者已矣确实没错,但只有他被蒙在鼓里的感觉,不好受。

他是先生的学生,知道了又能如何?

时鸣恢复了往日沉静的模样,只是眼圈有点红: “先生是被暗杀而死的。”

江行心道果然如此。

寻常出了什么意外,总不可能被死状凄惨地被扔到乱葬岗。能这么残忍,必是他杀。

但先生为人温和,鲜少与人发生冲突。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要致他于死地呢?

江行接着问: “凶手是谁?先生从前的竞争对手吗?”

据江行所知,先生来岭南前,曾经在江南做生意。生意场上的事情江行不是很懂,但竞争对手互相加害啊什么的,也不是很少见。

先生做生意赚了不少钱。若说从前得罪了什么人,促使对手买凶杀人,能说得通。

时鸣却说: “不是。凶手……我也不知。但,那人应该不是冲着先生去的。”

江行不理解: “不是冲着先生去,那为什么要杀先生?”

时鸣摇摇头,神色悲伤。

船舱外,船夫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句方言,不知说的什么。听语气好像很吃惊,江行问: “阿鸣,他在说什么,你听得懂吗?”

“听得懂一点点。”时鸣眼角泪痕尚未擦干,语气竟骤然变冷, “他说,‘有人来了’。”

船身一阵剧烈摇晃。船夫不复摇桨时的自得,神情有些慌张。

不多时,船不摇了。船头一沉,他们的船上竟来了两个官兵打扮的青年。

江行不知来人何意,只好先将时鸣往后面藏,自己上前应付。

为首的那个官兵上来便盘问: “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少女?约莫十几岁的样子,长得很好看。”

江行心下一紧。

这个描述……

他侧身挡住时鸣的脸,对着那官兵道: “十几岁?我这里确实有个十几岁的少女,不过她晕船了,正在睡觉。大人要去看看吗?”

这说的是江舟摇。

想都不用想,官兵找的少女不可能是江舟摇。江行只不过装回蠢蛋,糊弄他们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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