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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发前,他觉得无论如何得最后坦诚一下,不要让事情被摧毁:“我的家长,和他们相处可能并不舒服……这样也没关系吗?”
观南镜露出惊讶的神情:“前辈和父母的关系不好吗?那我更得陪着你一起啦,不然前辈要独自在家里待那麽久,不会很孤单吗?”
夏油杰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会这麽回复,完全愣住了:“镜……”
小学弟已跳上了列车,笑着冲他伸出手。
因为要先去完成巡查任务,所以其实他们是第二天晚上八点多才到了夏油杰家的。这是他们位于一个小城市的老家老房子,他初中以前都是在这里生活的。
因为提前和父母通知了有同学不方便,所以过年期间要来暂住的消息,所以他的父母还算有准备。知道他们来了后迎在楼道里,先有点拘束地和观南镜见了面互相认识认识,说了两句客气的话,告诉他们冰箱里有吃的可以热一下,然后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观南镜本能地感觉到有种过分安静的空气在这里飘荡,虽然夏油杰没说,但他还是很注意地保持了不要闹出动静,说话也是悄悄地说。
厨房不太大,白瓷砖尽管擦拭得干干净净,却还是有种经年难去的灰腻感在上面。夏油杰从进入家里开始就在本能地紧绷着,有点焦心观南镜会饿得太厉害,又不想弄出太大的声音,于是近乎是全神贯注地在点火热饭。直到感觉胳膊忽然被扒拉一下了,他才吓了一大跳转过来,看到观南镜笑着举起手心:刚刚他在洗手,水流在他的掌心里有一瞬间凝结成了蝴蝶的形状,被他定格住了,献宝一样拿给夏油杰看。
夏油杰放松下肩膀,微笑起来,在氤氲着热气的黯淡厨房里情不自禁地拥抱住他。
“早知道应该在外面吃完再回来的。”
“不……多亏可以回家吃饭,现在就已经可以休息了,轻松好多呢。”
虽然夏油杰屋里有一张单独的小床,是偶尔预备着有人来可以急用的,但其实自打这片社区的邻里与亲朋好友都知道他父母生了个“疯孩子”后,也没有用过它了。夏油杰也不想让观南镜去睡积灰的,嘎吱嘎吱响的钢筋床,于是他们俩只是一起挤在他的床上。
奔波了两天,人还是倦怠的,但也睡不着,只是躺在一起说话。房间隔音效果不好,仿佛偶尔能听到来自隔壁他父亲的咳嗽和吐痰的声音,夏油杰便捂住观南镜的耳朵。他们这一会儿都洗完澡吹干头发了,他能闻到观南镜的身上全是自己的味道,感觉莫名地脊背到耳根都在发烫。
这麽亲密,真的可以吗?他们现在算是什麽关系呢,好像也只是普通的前后辈,但又完全不是普通的前后辈。夏油杰披散着黑发,长眸微垂,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宽大的手掌从他的耳垂上滑了下来,放到观南镜的肩胛骨上。
小心翼翼地靠近他,感觉他完全没有在意,于是非常非常轻地,用额头抵住了他的额头。
观南镜甚至仰起头来迎合了他的靠近,蹭了蹭他的眉心。这个距离,近到夏油杰张开嘴就能含住对方柔软的唇瓣。
他能感觉到观南镜的心跳。
毫无加速的心跳。
在这种亲昵里,观南镜大约只觉得安心和放松,就像小动物亲近饲养员,和他的感受截然相反。从意乱情迷的氛围中猛然惊醒,夏油杰忽然感觉自己的手掌和额头都因为羞愧而滚烫,心里却一阵阵地泡入冰水般发凉酸胀。他抽回手,往旁边翻了个身平躺,手腕挡住自己的眼睛:
“镜,当前辈真难啊,我做得其实很糟糕吧……”
尽管是开玩笑自嘲的语气,但他的声音在微微发抖。
夏油杰终于意识到他根本就不想要做观南镜完美的大哥哥,不想做他无暇光亮的榜样,楷模,保护者,人生的引路人,他也根本做不到,他的心里翻滚着的全是悲哀又肮脏的欲望。可是如果他不是善良又可靠,光风霁月的前辈,那他在观南镜面前根本就是,根本就是个毫无特别的人。
这太糟糕了。
陷入在这种双重困境里,他几乎无法呼吸。坦露自我是一种即刻的死刑,继续遮掩也只是慢性淩迟,生活又在把他倒进油锅煎熬,而喜欢的人正躺在他旁边就像是注入的冷水,带来的没有冷却,只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和随之而来的剧烈烫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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